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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觀便帶著丁香、辛武壇兄弟和年海闊等南下山東。眾人在運河和黃河交口的陽谷縣等了數日,戊武壇的吳長升等都未出現。趙觀心中感到一陣不祥,忙派人去探查。一日後,派出去的探子回報道:「不好了,吳壇主已被人刺殺,林小超正率了三百人圍剿戊武壇!」趙觀大驚,罵道:「又是他媽的林小超,什麼時候從岳陽趕到了山東?事不宜遲,我們快去支援戊武壇!」當下率領眾人向濟南趕去。路上又得到消息,說戊武壇兩百餘人已逃進了卓山谷,血戰三天三夜,全靠一個姓田的香主力撐抵抗。

趙觀沉吟道:「對方人多,須攻他們個出其不意。年大少爺,林小超多半還不知道令尊已棄暗投明,決定不跟他造反了吧?」年海闊原是個庸庸碌碌的少爺,答道:「爹沒交代,我不知道。」趙觀道:「你不知道?那最好了。請你帶十個手下,去幫大家打先鋒。」年海闊登時嚇得白了臉,忙道:「這個嘛,我想林小超多半不知道我爹的事。」趙觀道:「好,那麼他仍會好好接待你。我要你帶五十個手下去投奔林小超陣營,說你爹派你來幫他。今夜子時,我率領其他兄弟攻入,你做內應引我們攻入,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年海闊仍舊害怕,說道:「他若發現我去做內應,將我捉起來,可怎麼辦?」趙觀道:「他不敢殺你。你放心好了,我定會救你出來。我江賀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年海闊全身發抖,不敢反駁,心中卻想:「我才認識你沒幾天,怎知道你說話算不算話?」

趙觀見他害怕得狠了,搖頭道:「看你膽小成這樣,如何做眾兄弟的表率?這樣吧,我讓我的隨身侍衛跟了你去。這位丁兄弟會仙術,也會武功,我派他專職保護你,讓你半根毛髮也少不了。」當下讓丁香跟著年大少去,專責保護他。年海闊見這丁兄弟矮小瘦弱,更加沒有信心,但在趙觀威逼下,也只好硬著頭皮上陣。

卻說年海闊帶著五十個手下去卓山谷外找林小超,說父親派他前來相助,林小超果然沒有生疑,反而好生誇讚了他一番。到了子夜,趙觀率眾攻入,與年海闊和丁香等裡應外合,果然將林小超殺了個措手不及。趙觀知道己方人少,須得趁勢救出卓山谷中的戊武兄弟,便一股作氣殺出一條路來,向山谷內高聲叫道:「戊武壇兄弟,李四爺的救兵到了!在下辛武壇江賀,率領手下前來相救,快出來與兄弟們會合!」

過不多時,戊武壇人眾一齊殺出,為首的是個七尺大漢,手中單刀揮舞,獨鬥七八個對手,氣勢雄渾。趙觀心中一動:「這人好面熟。」但見那漢子又打殺了十多人,率領弟兄闖出山谷,與趙觀手下聯手向外衝殺。林小超的手下人數雖多,卻因全無準備,亂成一團,不多時便被殺散,林小超自己也趁亂逃去了。

此戰以少勝多,不但救出了戊武二百多兄弟,己方傷亡也甚少,眾人都極為振奮。年海闊武功平平,當時在丁香的督促保護下,大起膽子率領手下四處衝殺,威風八面,自己也很覺得意,不斷向丙武壇兄弟吹噓,只說得口沫橫飛。

戊武壇的田香主過來向趙觀道謝,說道:「屬下戊武壇田忠,多謝江壇主前來解圍相救!」趙觀喜道:「田大哥,真是你麼?」
田忠望向他的臉,也是一呆,驚喜道:「趙小兄弟!沒想到老哥哥又被你救了一次,我二人的緣分真正不淺!」

這田忠乃是老相識,趙觀幼年便曾坐他的糧船北上京城,又曾在西湖上見他受官兵追殺,出手相救,不意今日在此重逢。田忠聽說趙觀也入了青幫,並做了辛武壇主,驚喜交集,兩人雙手互握,都極是歡喜。二人談起近況,原來田忠當年被追捕得緊,逃離杭州,潛回家鄉山東。他勇武尚義,幾年來積功成為戊武壇的香主。前不久林小超來山東勸戊武壇主吳長升跟隨反叛,吳長升不從,林小超便出手偷襲,殺了吳長升,之後派手下圍剿戊武幫眾。田忠率領兄弟逃出戊武壇,退到卓山谷躲避,眾人苦戰數日,又無糧食,幾乎便要撐不下去了。

田忠咬牙道:「林小超那夜突然率人偷襲,我們猝不及防,只恨吳壇主已被這奸賊刺殺了。」趙觀歎道:「可惜吳大哥不幸喪命。我們得到訊息,也只是兩天前的事,匆匆趕來,幸而戊武兄弟在田大哥率領下,大都無恙。此刻林伯超多半已接近武漢,我們得盡快趕去保衛總壇。」田忠道:「正是。幫主仁厚,萬不能讓他老人家著了林伯超這老賊的道兒!此刻幫中生變,正是大夥報效幫主的時機。」

眾人在荒野中休息了一夜,次日便起程趕向九江。眾人從運河南下,轉溯長江,日夜兼程,五日後便來到九江。張磊和李畫眉率領甲武一百五十名兄弟和辛武三百名兄弟在九江等候,一行人會合後,都是士氣大振。

李畫眉道:「爹爹已趕到武漢總壇,與林伯超交了一次手。林小超的人馬從陸路趕到了羅田,丁武壇主牛十七帶了好幾百人,從陝西到了孝感。己武壇的王北征率領手下由四川經水路下長江,逼近武漢。這人是林家的親信,顯是來幫他們的。」

趙觀道:「四爺要我們入城麼?」李畫眉道:「爹要我們在此與你會合,聽你指令。」趙觀點了點頭,心想:「四爺在總壇人力應已足夠,他不讓張磊他們直接進城,想是要我們在城外護衛,最好能解決了林家在外的幫手。」

當下找了田忠、年海闊,與張磊、李畫眉等一起商討,定下計策。趙觀令田忠率領戊武兄弟上長江,截住王北征的人馬;令張磊率領甲武壇手下和年海闊的丙武壇手下進守黃岡,擋住林小超的人馬;若總壇傳警,也可立時入武漢相助。他自己則帶辛武壇手下前去孝感,對付牛十七。

眾人計議已定,便一起北上黃岡。這夜眾人在黃岡分壇歇腳,趙觀想找李畫眉探問牛十七的個性實力,來到她房外,丫鬟卻道:「張香主剛才來過,請大小姐出去了。」趙觀問道:「他們去了哪裡?」丫鬟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在後院吧?」

趙觀心想:「原來她正和師兄幽會,不好意思打擾他們。但我明日便啟程去孝感,定得跟李姑娘說到話才成。」便走進後院找人。

他來到花園內,果聽得不遠處傳來說話聲,聲音雖低,卻似乎十分激動。趙觀走上前去,隱身樹後,見說話的正是張磊和李畫眉。卻聽張磊道:「妳說他降伏了年大偉,怎麼只帶了年海闊那沒用的傢伙和一百個人來?」

李畫眉道:「丙武壇不參戰,對我們已大大有利。怎麼,若換了你去,你能降伏年大偉,要他不幫林伯超麼?你能以寡擊眾,打退林小超,救出戊武的兄弟麼?你不過是嫉妒他的功勞罷了!」張磊怒道:「不錯,他可懂得搶立功勞。哼,他派田忠去打王北征,自己去打牛十七,卻要我等在黃岡,不是存心把我冷落一邊麼?」

李畫眉搖頭道:「師哥,你怎地這般糊塗?守在黃岡可不容易,又要防備林小超,又要隨時救援總壇,江大哥定是因為你和爹爹有默契,加上甲武人手最多,才讓你做這最艱難的工作。你怎麼不懂,還要埋怨?」

張磊怒氣更熾,大聲道:「不錯,我就是要埋怨!師父聽說他立了這許多功勞,定要高興得了不得。這人以後在幫中平步青雲,妳們父女更要牢牢攀附住他了!」

李畫眉怒道:「師哥,你在背後這麼說我爹爹,還有半點恭敬之心麼?」張磊道:「我怎敢不尊敬師父?我只惱他不顧女兒的幸福,容妳愛上這麼一個混蛋!」

李畫眉哼了一聲,說道:「我問過爹了,他從未跟你家人談過親事,上回你說爹已將我許配給你,全是你一廂情願、胡亂編造。爹既沒將我許配給誰,我要嫁誰也不干你的事。我們不過是師兄妹一場,你再胡鬧下去,事情弄得難看了,以後怕連相見的餘地都沒有了!」

張磊靜了一陣,終於改變語氣,哀求道:「師妹,我對妳一片真心,難道妳都看不出麼?我會一輩子好好待妳。那小子不是好人,花心好色,不會珍惜妳的。妳不要將自己弄得低賤了,去跟那樣一個人!」李畫眉怒道:「大敵當前,誰不想著盡力一戰,保衛總壇?你卻在這兒跟我說這些瘋話!你自己不慚愧,我都替你臉紅!」回身快步走出後院。

趙觀忙躲在一邊,但見張磊並未追上,只恨恨地跺腳咒罵。趙觀不用聽也知道他是在咒罵自己,心想:「我啥也沒做,便招惹了這人如此恨我,真是晦氣。」他二度聽他師兄妹口角,竟然又是為了自己,暗道:「李姑娘不愛師兄,原本不干我的事。但聽她處處對我回護,果然真對我有情。」

趙觀來到李畫眉門外,隱隱聽得門內傳來啜泣之聲,心想:「她平日率領幫眾,氣勢不讓鬚眉,卻終究是個姑娘家,跟師兄鬧個彆扭就掉淚了。」
忽聽李畫眉喝道:「誰?」接著一聲悶哼,似乎被捂住了口。

趙觀一驚,推門闖入,卻見李畫眉坐在床邊,背對著門口。他低聲問道:「李姑娘,妳沒事麼?」

忽見眼前銀光閃動,四枚暗器迎面飛來,趙觀連忙閃身躲避,但覺左臂一痛,終有一枚未能避開。便在此時,燭火熄滅,趙觀在火熄前看清了,李畫眉床上躲著一人,一手持刀抵在李畫眉頸中,挾持著她往窗口奔去。趙觀急追上前,拔刀砍向刺客背心。刺客側身避開,揮掌打落窗櫺,湧身往外跳去。趙觀為防他窗外佈有幫手,又怕他傷害李畫眉,只能當機立斷,狠下殺手,左手揮出蠍尾鞭,啪一聲,正中那人右腕。刺客慘叫一聲,匆匆放開李畫眉,跳窗而出。

趙觀忙伸手扶住李畫眉,問道:「李姑娘,他傷到妳了麼?」

便在此時,張磊和五六名幫眾聞聲奔來,見房中黑暗,忙打起燈籠。他見趙觀站在房中,懷中摟著的正是自己的師妹,心中暴怒,喝道:「不要臉的小子,你半夜進我師妹的房間幹什麼?」不由分說,便向趙觀射出三柄飛刀。趙觀揮刀打下,欺上前又打落張磊手中三柄飛刀,單刀直指他胸口,罵道:「他媽的,還不給我住手!有刺客來綁架你師妹,你向我射飛刀做啥?」

張磊大驚,轉頭望向李畫眉,問道:「師妹,妳沒事麼?」李畫眉驚魂略定,說道:「我沒事。江大哥,你受傷了?」

趙觀一摸左臂,知道中了一枚銀鏢,幸而他及時側身躲避,刺入不深。他伸手拔出銀鏢,登時鮮血迸流。李畫眉驚道:「快坐下,讓我替你瞧瞧。」趙觀道:「不礙事。」李畫眉急忙取出布條傷藥替他包紮。

張磊眼睜睜地看著師妹為情敵治傷,心中滿不是滋味,回頭對手下喝道:「還不快去追刺客?」趙觀倏然抬頭,喝道:「不准追!」

張磊一愕,趙觀已站起身來,說道:「這人很不好對付,我自己去追。張香主,請你率領弟兄留下防守。」

張磊雖非趙觀手下,但趙觀以壇主身分下令,張磊對他雖惱恨已極,卻不得不遵從,當下出屋大聲呼喊,命令手下嚴加防守。

趙觀當時生怕那刺客傷了李畫眉,一出手便用了百花門的獨門兵器:餵了劇毒的蠍尾鞭。他不願青幫中人發現他用此劇毒,才親自前去追蹤刺客。趙觀奔出後門,俯身查看那人的足跡,並留心味道。這蠍尾鞭毒性極強,入肌蝕骨,傷處立即發出焦臭之味;他循著味道追上,往西方奔出十多里,來到一條小溪前。但見溪前跪了一個人影,趙觀停下步,冷冷地道:「這毒是洗不掉的,你只有半個時辰的性命了,好好念佛歸西吧。」
那人全身一震,從溪旁站起來,向他瞪視,說道:「是蛛仙派的人麼?」趙觀哈哈大笑,說道:「蛛仙派算什麼?」那人道:「是五毒島梁島主座下麼?」趙觀道:「五毒島是什麼東西?」那人一呆,啊了一聲,顫聲道:「是……是仙容神卉座下?」

趙觀冷笑道:「你倒知道上官門主的名頭,算你有點見識。你若不想半個時辰後全身潰爛而死,便報上名來。」那人慘叫一聲,臉色灰白,過了半晌,忽然舉刀斬向自己右腕。趙觀搶上前握住他的左腕,冷冷地道:「斬了手腕,照樣送命。我有解藥,你先報上名來,免得待會死得慘不堪言。」

那人全身抖得如要散開,喘息道:「我……姓孫名三,牛壇主派我來綁架李大小姐。請……請您給我解藥。」

趙觀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盒扔去,說道:「擦在傷口上。」孫三連忙接過,將藥膏擦在手腕上,傷口萬蟲咬囓的劇痛登時消失,他低聲道:「多謝閣下相饒。」

趙觀問道:「牛十七現在何處?」孫三道:「他在孝感,即日便要進入武漢。」趙觀道:「還有誰和他一道?」孫三道:「還有十多個幫派。川西大刀會、嶺南苗家、崑崙神劍等等,我一時也記不清了。」趙觀道:「牛十七的幫手倒是挺多的啊?」忽聽腳下有異聲,單刀出鞘,斬向地上,三刀落地,砍死了三條青蛇。

孫三臉色一變,轉身便逃,忽覺腿上一緊,已被繩索纏住,正是趙觀的蜈蚣索。趙觀俯身揀起半截青蛇,走上前來,冷冷地道:「你還漏說了一個。你是青蛇洞赤練客的弟子吧?」

孫三嚇得臉色蒼白,想開口求饒,卻已說不出半個字來。趙觀道:「手段狠辣,恩將仇報,跟你師父一模一樣。我給你解藥,卻換來三條毒蛇。哼,你膽子當真不小,知道我的來歷,還敢用這種小把戲對付我?」

孫三聽他自承是百花門中的人物,自知逃不了一死,問道:「你究竟是誰?」趙觀微笑道:「咦,你剛才不是叫出了我的名號麼?」

孫三一呆,驚道:「你……你便是……」趙觀道:「不錯。你既頗有見識,我也該讓你少吃些苦頭。」手起刀落,孫三登時斃命。

趙觀殺了他滅口,忽聽身後草叢中傳來細細的呼吸聲,他陡然向後縱出,單刀揮出,已抵在那人頸中。那人低呼一聲,竟是女子的聲音,趙觀連忙撤刀,說道:「李姑娘?」

那人果然便是李畫眉。她擔心趙觀孤身出來追敵,便隨後跟了上來,聽得趙觀說話的聲音,便從後掩上,卻被趙觀發現。她問道:「江大哥,你沒事吧?」趙觀在月光下望著她的臉,搖了搖頭,並不答話,心想:「她剛才聽到了多少?」

李畫眉又問:「那人呢?」趙觀道:「被我殺了。」李畫眉點點頭,說道:「探到了什麼?」趙觀說出孫三透露的消息。李畫眉極為擔心,說道:「牛十七竟然找了這麼多旁門左道來幫手,可不好對付。牛十七本人以奸詐多計著稱,此刻多半已派人去總壇暗殺幫主了!」

趙觀見她神色,應當並未聽到自己說出來歷,微微放心。二人並肩走回分壇,趙觀問起牛十七的性情、實力、底細,李畫眉一一說了,將近分壇時,趙觀已有計較,停步望向李畫眉,說道:「李姑娘,請妳派人去向總壇通報,讓四爺留意牛十七派出的殺手。我明日帶十個兄弟趕去武漢,降伏那姓牛的傢伙。」李畫眉驚道:「你只帶十個人去?不行,這太過凶險。」

趙觀微笑道:「有妳掛念著我,所有的危險都逢凶化吉了。」李畫眉臉上一紅,說道:「江大哥,我跟你同去。」趙觀道:「妳千金之體,怎能跟著我去涉險?」李畫眉緩緩搖頭,說道:「我熟知牛十七的為人,或可幫得上忙。再說,這番叛變若成,爹爹也免不了禍害。我哪裡還顧得到自己?」
趙觀沉吟道:「妳要跟我去,那也不妨。但妳不怕妳師兄生氣麼?」李畫眉皺眉道:「這緊急關頭,誰有功夫理會他?」趙觀微笑道:「好吧。妳要跟我去,可得聽我的話。」李畫眉道:「這個自然。」

趙觀一笑,忽然低下頭,在她頰上親了一下。李畫眉一驚,啪一聲,清清脆脆地打了他一個耳光。

趙觀笑道:「打得好!好香!」李畫眉滿臉通紅,又惱他輕薄,又覺過意不去,半晌才道:「多謝你今夜出手救我。」轉身快步走回屋內。

趙觀望見她輕瞋薄怒的嬌美模樣,心中暗想:「李姑娘這般的美人兒,若嫁給她師哥,豈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第四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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